牡丹纹梅瓶。托普卡帕皇宫收藏的这对梅瓶即采用这种幽静深沉的蓝釉,用肥硕的笔触描画出瓶身主体上的牡丹以及多层纹饰。元代这种色尚的变化,应该是受到了外来文化的影响,从而彻底改变了中国陶瓷固有的审美趣味。
土耳其及伊斯坦布尔
土耳其独特的地理位置让人羡慕。它脚踩两只船,一只在欧洲,一只在亚洲。享受如此地域文化特权的恐怕只有土耳其了,伊斯坦布尔连接欧亚的大桥似乎在无言展示过去两洲相交的历史。
在海洋文化发迹之前,陆路交通是沟通两地的必由之路。古丝绸之路的终点是土耳其,欧亚贸易在此中转。至少两千年前,当驼队迈着疲备的步伐,飘着悠扬的驼铃声到达此地时,东方货物连同文化创造着令人羡慕的文明。
伊斯坦布尔古称君士坦丁堡,从公元4世纪开始,拜占庭、东罗马、奥斯曼帝国都在此创造过辉煌。
6世纪时,君士坦丁堡人口已逾百万,这在当时的欧州,无城市可以与之比肩,欧亚的货物在此云集交易,这座“沟通东方与西方的黄金桥梁”(马克思语)是个巨大的贸易市场,无奇不有,中古时期,君士坦丁堡一直保持着首富地位直至13世纪。
这一历史遗风保持到今天。伊斯坦布尔的巴扎之大、物品之丰,只有身临其境的人才能感知。我曾去过这个巴扎,离开以后长久地津津乐道。这次故地重游,特地安排了充裕的时间逛巴扎,但到最后仍意犹未尽。
我实际上最注意的是土耳其文化。这是一个多种文化杂交的地区,处处传达着有价值的文化信息。蔚蓝色的地中海松石,与中国内地的绿松石相比,其色抢眼,让人不断回忆镶嵌在古中国文物上的点滴,以资比较。我买的手杖、盒子,从色泽到纹饰都提供了十分有价值的土耳其文化信息,让人兴奋。
伊斯兰文化最吉祥的主色调是蓝色。蓝色的清真寺原名叫苏丹艾哈迈德一世清真寺,几乎是每一位游客必到之处,名称的通俗性亦说明蓝色在伊斯兰文化中的重要性,而我们朝拜的元青花就是一个蓝色的精灵。
托普卡帕皇宫
托普卡帕的原意是“大炮之门”,由此可以想见奥斯曼帝国的政治态度。天下政权打下的为多,奥斯曼早在13世纪末就奠定了国家的基础。在东西方文明的交汇处,利用地理及文化的优势,奥斯曼帝国有六百年的时间掌握东西方的陆路交流,直接后果是,有学者认为由于它的存在,使得东西方文明的界限日趋模糊,由此可见此地的重要性。
托普卡帕皇宫把住了博斯普鲁斯海峡与金角湾及马尔马拉海的交汇处,居高临下,不论心胸多么狭窄的人站在这里也会霍然开朗。海之蓝色充满了诱惑和魅力,我站在高处,无论如何也想不清楚几百年来这里的和睦与争斗之间、温情与绝情之间的道理。人类的文明史上充斥着许许多多不文明的现象,统治者们的注意力都放在如何维持帝国的昌盛,而不关心这以外的事情。我们看到的托普卡帕皇宫尽管辉煌,但也仅是那段文明的痕迹。
1453年对这座皇宫是一个起点。帝国的统治者在伊斯坦布尔市区选址兴建了第一座皇宫,可能由于仓促行事,使得苏丹不满意,随后又另选这块风水宝地,开始兴建第二座皇宫,从地势到面积,新宫明显优于旧宫,西门高耸的伊斯兰风格石塔表明这个国家的宗教信仰。1924年,新兴的土耳其共和国政府,将这座神秘高贵的奥斯曼宫殿辟为永久性博物馆,才让世人有机会进来一睹芳容。
我曾经来过托普卡帕皇宫,虽说只有一次,但也有轻车熟路的感觉。托普卡帕皇宫和北京的故宫比起来,更像一座公园,一进门是大面积的草坪和参天的大树。皇宫的建筑与这座城市的宗教建筑比起来显得渺小,不像中国的宫殿一定是那个时代最高大的建筑。看惯了中国的宫殿架构布局,托普卡帕皇宫稍显随意,苏丹的各种用途的房间也不够庞大,特别实用。
对我最有吸引力的反倒是托普卡帕皇宫最不起眼的厨房,它在大院右手侧,呈回廊状,稍不留意可能会忽略它。这两道排房,烟囱林立,是皇宫厨房所在地,内分甜食房、奶酪房、餐具房、酒窖等,如今酒窖已改为档案馆,其他则用做中国瓷器的展出。可惜此展厅已修缮多年,目前还未开放。
所有的元青花早已神秘地入藏戒备森严的库房。我们去的第一天,主人仅捧出两件让我上手观看,并告之宝物取之如何不易。对于我,以及我们那些陶瓷前辈,无不以上手托普卡帕皇宫全部元青花为幸事。已故的陶瓷泰斗陈万里先生、冯先铭先生终生没有机会上手看这批瑰宝;已故汪庆正先生等一行十余人在十年前曾轮番上手观摩,在业界让人羡慕。
托普卡帕皇宫之所以在中国古陶瓷界声名远播,是因为它藏有自13世纪起至19世纪末的中国陶瓷10358件,这其中最为有名的就是40件元青花,其中不少举世孤品,诱惑着所有喜欢它们的人。
可惜它深藏不露。自从土耳其人知道了元青花的地位,他们连公开展览也取消了,那排厨房一修就是数年。所有的元青花都成为传说,全世界上手看过它们的人寥寥无几。
去土耳其前我被告知可以上手观看这批国宝,我也事前与土耳其文化部长会面,相谈甚欢。他听说我上次去土耳其仅看了一两件元青花,马上告诉我他会安排,邀请我再次远赴土耳其。可能是翻译中的误解,土耳其托普卡帕皇宫博物馆的工作人员为我准备了元龙泉瓷器,明永乐宣德青花,让我在欣喜中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