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宝丽来相纸为生命的摄影大师Roversi

时尚先生
时尚先生
2016-05-26 10:55:25
来源:风尚中国

男人是过客,女人是主角

一旦谈起技术,Roversi就滔滔不绝起来,尽管他屡次强调,技术是摄影中最不重要的环节。他说:“摄影的成功取决于摄影师与模特的互动。”这种互动有时指的是让年幼且语言不通的东欧模特感到宾至如归,有时则意味着让大明星难堪。在为《T》杂志拍摄大片时,Roversi采取了先用数码相机拍摄短片再在后期截取图像的方法,让大片的主人公、当红法国电影小生Gaspard Ulliel有些摸不着头脑。“我习惯在听到快门声时作出反应,但他的拍摄手法让我完全不知道何时被拍,真是古怪又有趣的体验。”Ulliel事后表示。

对Roversi 来说,男人只是镜头前的过客,女人才是他作品永恒不变的主题。不管是身着华服还是赤身裸体,Roversi 照片中的女性总是带着某种神秘的美感,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魔鬼。法版《Photo》杂志宣称Roversi 的镜头拥有挖掘人物灵魂的魔力,Roversi 则将之归功于长时间曝光。“被拍者的眼神就会显得更深邃,更感人,更人性化。我不知如何解释其中的道理,但事实如此。”他说,“就好像是时间让灵魂显现。”

在1999 年出版的摄影集《裸》(Nudi) 中,Roversi 让包括Kate Moss、AmberValetta 和Shalom Harlow 在内的大牌名模一个个站在单调的白色背景前,浑身上下一丝不挂(这组照片的灵感来源于Roversi 早年为《Vogue》法国版男刊拍照的一套大片,模特是时任Chanel 当家模特的Inès de la Fressange)。女孩们如同被隔绝在某个幽闭空间,被剥离了一切之后,眼神中流露出或平静或不安的复杂情绪,让你仿佛看到了人性。难怪《Vogue》意大利版主编Franca Sozzani 会说Roversi 拿相机的方式比任何人都“更加亲密”。

今年33 岁的美国模特Guinevere van Seenus 在拍《裸》时只有21 岁,过去12年来,她与Roversi 有着长期不间断的合作,被后者视为缪斯。Roversi 不仅定格了她走向成熟的瞬间,也记录了她变色龙般的百变形象。2008 年,两人的作品在纽约举行展览,名字就叫“Paolo Roversi/Guinevere”,后来,van Seenus 又成了Roversi 新书《女人的百科全书》第一辑的主角。

而Roversi生命中的女人则非他的妻子、1980 年代法国红模Laeticia Firmin-Didot莫属。这些年来她相夫教子,极少在媒体上出现。好消息是,两人的儿子Francesco 准备子承父业,做一名摄影师。在采访中,Roversi对工作侃侃而谈,说到家庭却只用三言两语带过。“我并不刻意维护隐私,事实上,人们很少过问我的个人生活。我从不是David Bailey那类摄影师,没有夜夜笙歌的生活,很少参加派对,也不会和Naomi Campell出双入对。一般而言,工作结束,我就回家了,因为我有很多子女,我总是花尽可能多的时间和他们在一起。”他说。

“不是说我的人生单调乏味才无人关注,我想,是因为我的身上没有让他们感兴趣的绯闻吧。”

B = 《外滩画报》

P.R= Paolo Roversi

Paolo Roversi 谈摄影

B:你一直生活在巴黎,它是否依然给你灵感?

P.R:1973 年我来到巴黎,就再也没离开过。那里早已是我的家,我平时说法语,对那儿的一切都习以为常,已经不可能搬去别的城市了。今天的巴黎不是摄影师的天堂,但它是当之无愧的时装之都。所有有才华的设计师都必须来巴黎证明自己。所以巴黎仍是时尚摄影中心。

B:你会去看时装秀吗?

P.R:偶尔会去,但我的习惯是从不带照相机去看秀,我只用眼睛看。时尚就像奔腾的河流,永不静止,所以你必须时刻观察它的走向,用双眼去发现。

B :比起外景,你是否更喜欢在影棚内工作?你出过一本名叫《工作室》的摄影集。

P.R:没错,因为我把影棚当成自己的家。在我刚开始拍照的那些年里,影棚就是我家的一部分,我的客厅、卧室都曾被改造为工作室,地方不够用的时候还得把床搬出去,我很怀念那段时光。直到今天,我的影棚依然相当局促,和那些奢华的纽约影棚相去甚远。

B :人们赞美你捕捉光影的技巧。你最爱用哪种光?

P.R:自然光是一切的基础。早在摄影这门学问刚刚创立时,Félix Nadar(法国摄影家)曾说过,“用光的技巧人人能学,难的是感受光的情绪。”即便是简单的光线也不易掌控,被拍者在什么位置,他旁边和后面放了什么,阳光照射的角度,是否有云,都会对结果产生影响。

B:既然掌握用光很难,你是如何学会的呢?

P.R:我不能说我已经学会,至今我仍在学习,仍在探索。这就是为什么我喜欢摄影。我从未接受过专门的摄影课程,我是在给别人当助理的过程中慢慢学习用光的。研究摄影大师和绘画大师的作品也让我受益匪浅,我一直说,我所做的不是发明创新,只是向前人取经罢了。

B:多年来,你的摄影手法发生过变化吗?

P.R:是的。早期阶段,我的用光简直可以用“僵硬”来形容,我非常在乎光线,甚至有些怕它。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已经非常了解彼此,我用起光来也随意得多。以前的我会炫耀自己用光的高明,现在我反而会掩盖这一点,让人感觉是被拍者在操纵光,而不是我。

B:现在你还是只用大画幅相机拍照吗?

P.R:大多数情况下是的。8×10 英寸相机绝对是我的最爱,用它拍照我感到特别自在。这也是为什么我常把曝光时间设置为1 秒钟以上的原因,有时是1 秒、2 秒、3 秒,有时是20 秒、30 秒。我从不担心曝光时间过长,我的快门很少会短于1/4 秒。但我也会使用其他相机,也会尝试数码和胶片。也许我会用我的8×10英寸Deardorff 相机先拍一会,两小时后再改用莱卡或Linholf,这完全取决于灵感——就和你吃色拉加不加醋是一个道理,没有人愿意永远只尝试一种口味!

B :为何你唯独钟爱长曝光?

P.R:这与我通常拍摄肖像有关。对人物摄影来说,眼神很重要,而当我使用慢门曝光时,被拍者的眼神就会显得更深邃,更感人,更人性化。我不知如何解释其中的道理,但事实如此。

B:你的作品以黑白照片居多,这是不是因为黑白照片比彩色照片更吸引人?

P.R:我的创作习惯没有逻辑可言。我总是试试黑白,再试试彩色,看哪种效果更好。我享受自由、即兴的工作过程,有时我根本不特意布光,灯具原先怎么摆着,我就怎么拍。你知道很多创意都来源于事故和错误。

B:在一次重要的拍摄前,你是如何做好准备工作的?举例来说,在进行“上下”的拍摄前,你做了哪些功课?

P.R:老实说我并没做什么特殊的准备,我只是准备好自己的心情而已。“上下”与我的合作非常自然,我认为它的设计风格和我的摄影风格有不少相似之处——怀旧的情绪,纯粹的形态,还有触感。当你看到“上下”的羊绒面料,你会情不自禁地想要触摸它,我希望我的作品也能让人有这种渴望。

B:除了时装和人物,你平时会拍些其他东西吗?

P.R:我不是那种每天拿着相机到处拍照的摄影师,错过某个漂亮的景或人时,我不会说,“真后悔没带相机!”和任何工作一样,摄影讲究心情,毕竟我不是一台相机。

B:哪种人物是你乐于拍摄的?

P.R:没有具体的标准。之前我为《Acne Paper》拍了Tilda Swinton,她的表现棒极了。她戴着假发扮演疯癫的Marchesa Casati,简直神性兼备。不同于模特,Tilda 展现了女演员的非凡表现力,她能诠释100 种角色!至于我个人最爱的模特——Guinevere、Natalia 和Malgosia,她们的身上都带有谜一般的特质。Malgosia真是个有趣的姑娘,她会独自在我的影棚过夜,第二天告诉我说她晚上看到了奇怪的东西(鬼),但她一点都不怕。

B:你有修片的习惯吗?

P.R:我会修片,但是相当谨慎。宝丽来相纸的一大特点是它很难进行修饰,它的表面太脆弱了,而且多年来我已经学会接受它真实的样子,拍出来什么就是什么。当然,有时为了满足客户的需要,我还是会在Photoshop 上进行一些调整。但我坚决反对过度修片,因为那样的话,照片就没有灵魂了。

B:你会关注其他摄影师的作品吗?

P.R:是的。看到优秀作品时,我会羡慕、嫉妒,但更多时候是庆幸,庆幸自己没有接难搞的活,或是犯别人犯过的错。

B:你使用的宝丽来相纸停产了,对此你可有对策?

P.R:我感到无可奈何。我所拥有的存货还可以坚持几年时间,但总有一天会用完的。那将会是我的末日。

B:你对将来有何打算?

P.R:眼下我正计划拍一部电影,自编自导。剧本在筹备中,因此不方便透露细节,但我可以说,它将不会是一部典型的爱情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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