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普罗米修斯给人世间带来火种,我们的身体机能已经习惯了熟食的诱惑,因而除了格陵兰岛和加拿大北部的因纽特人有时候还生吃海豹心脏之外,把生肉当成日常主食的民族实在凤毛麟角。在我的环球旅行美食录上,那些不期而至的生肉大餐,大概也无从归结于当地人历练心智的返祖行为,更多情况下还是“尝鲜主义”在发功,毕竟你我的唇舌在很多时候表现得蠢蠢欲动喜新厌旧,时不时需要一些猛料来醍醐灌顶才能达成圆满。
放下膳食学上生食更易吸收、营养成分不易流失的观点不说,现代人吃东西、尤其在中国,往往要在明哲保身的前提下动筷子,于是入口之物是否纯粹洁净才是第一要著。于是我们不再奇怪,为什么那些打着生肉主义旗号的食肆,往往都以类似冰川融雪、深海鱼油般的圣洁来比拟食材的洁净度,为的就是打消你的入口障碍。从这一点上看,但凡拿得出手的生肉,都少不了绝世的出身,让你吃在嘴里比熟肉还要靠谱卫生。记得2008年看完温哥华冬奥会之后,朋友邀请去旁边的艾伯塔省吃牛肉,理由很简单,当地牛肉冠以AAA标志,号称全球最好的牛肉,如若不去,倒像是你到了悉尼而不吃顶级生蚝,无端唐突了美物。要说艾伯塔牛果然幸福,汽车翻越落基山脉前往卡尔加里市的途中,就能望见它们在路边闲庭信步打量雪山,牧民所要做的就是围起栏圈,任其沐浴天地精华,所有吃喝用度都在自然生息中完成。在一个吃货的美食观里,这样的牛肉岂能不美,每一块里都藏着落基山的馈赏。当晚我足足消灭了两大块三成熟的牛排,幸好我的切工已经进阶,倒是苦了旁边那位不常吃牛排的朋友,一盘肉没吃半盘,盘中早已滴滴答答殷红一片,让人误以为上了一盘红菜汤。看来这磨刀切肉的功夫还是需要修炼,否则这生肉主义就成了旁人看乐的行为艺术。